“非洲经济史译丛”总主编：舒运国

拉尔夫·奥斯丁著，赵亮宇、檀森译，刘伟才校：《非洲经济史：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9年5月版。

Ralph A. Austen, African Economic History: Internal Development and External Dependency, James Currey, 1987.

非洲经济发展既是一个学术问题，也是一个现实问题，而无论是从学术层面还是从现实层面，它都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对于这一问题，相关领域的学者尝试过并且仍在继续尝试回答，国际社会和非洲国家的决策者也尝试过并且仍在继续尝试回答。

但时至今日，我们仍无法评判种种问答的对错或优劣，我们甚至都找不出能被比较多的人接受的对问题的解释。

于是，我们还是要回过头来尽可能地弄清楚问题本身，尽可能地弄清楚非洲经济发展的历史。

拉尔夫·奥斯丁的《非洲经济史：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是一部既全面又凝练、既关注普遍性问题总结又重视特殊个例分析的著作。

该书从作物和牲畜的驯化开始，经前殖民时代和殖民时代，一直讲到独立后的发展探索时代，从时间阶段上囊括了非洲经济发展变迁的全过程。

该书首先从大陆的层面对非洲的维持性经济进行了描绘，接着从区域的层面对较早时期西苏丹、东非沿海和西非沿海地区与外部经济体的互动进行了论述，随后从主题出发对欧洲经济框架中的非洲、殖民主义在非洲的经济活动、影响和后果进行了分析，最后对独立后非洲国家的探索努力进行了评价。

该书力图使用一些理论和理论体系对非洲经济变动的原因、过程和结果进行论述，主要包括强调市场的理论、强调结构的理论以及“依附论”；同时，该书也力图从经济学的层面来解释非洲经济发展中的一些现象和问题。但是，作者也看到了在各种解读中摇摆的弊端，因此该书最终的指向是将非洲经济史视作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发展与风险相连、依附伴随着边缘化。

尽管涉及多个层次、多个主题和多种解释框架，但该书的目的却很“简单”：至少说清楚非洲经济史的一些关键问题。

那么，到底有没有说清楚呢？

可能有，可能没有。

关于内部的发展和与外部的关系，该书认为，从维持生存的角度来说，非洲经济不能说不具有多样性，也不能说不活跃；但如要增长和发展，则必须与外部发生联系，而与外部的联系却难以由非洲方面控制，种种联系可能会带来增长和发展，同时也可能会带来控制和破坏，而迄今为止能看到的实际结果是：“在与国际贸易体系更为紧密地结合中，非洲在世界经济中的重要性也同时在不断地下降”。

关于殖民主义和非洲经济，该书认为，非洲确实给西方经济的某些部门带来了有价值的投资回报，但并不能高估殖民投资非洲的总体价值，非洲之于殖民者发展的意义并没有那么突出。但难以解释的却是，殖民主义对非洲施加了很多难以摆脱的束缚或者框架，以至于非洲经济发展的短期和中期任务仍只是要“找寻一种能够有效驾驭19世纪欧洲帝国主义对这片大陆施加的影响的发展模式”。

关于独立后的发展， 当时（本书原版于1987年）作者强调不应该从不确定性较高的数据得出确切性的结论，但他认为，某些特定的模式已经呈现出来：1、国家指导的雄心勃勃的发展计划一般都不会成功；2、作为非洲经济体持久支柱的小农经济更多时候是发展计划的绊脚石而不是基础；3、虽然有人呼吁以“资产阶级革命”来抵消数十年的失败，但偏向资本主义路径的正面历史证据仍很薄弱。

该书对非洲经济发展持一种谨慎乐观的态度。在这本原版出版于1987年的书中，作者提到了主要工业化国家正在努力改变单纯的攫取非洲自然资源的做法，这可能会给非洲带来一定的机会；同样在这本1987年出版的书中，作者提出，以电子计算机为代表的高新技术可以在非洲一些地区扩展传播而无需以非洲过多地依附外部为代价，而且电子技术产品的扩散可能会使非洲的偏远地区在前所未有的基础上融入世界发展的潮流。

该书强调，非洲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在与国际经济接轨的同时展现了自己在生存和发展经济方面的独特能力，但盲目求自主从长远来看是一种消极的选择，它是对边缘化的一种消极响应，非洲的经济发展仍将有赖于对内外两个环境的利用和调适。

一个问题之难以回答，往往表现为它有很多回答。

就非洲经济发展来说，有历史学家作的回答，有经济学家作的回答，有政治学家作的回答，还有政治家以及各种“主义者”作的回答。

我们可以说，学者的各种理论、框架、“主义”等是回答，国际社会的“结构调整”、“减贫”、“援助”等是回答，非洲人的各种宣言、行动计划、远景规划等也是回答。

但正如《非洲经济史：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的作者所言：“非洲能构想的种种解决办法仍要基于对过去的认识”，即我们还是要回过头来尽可能地弄清楚问题本身，尽可能地弄清楚非洲经济发展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