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无论外部世界之于非洲的风险有多大，非洲经济的发展仍将有赖于对内外两个环境的利用和调适
非洲经济发展既是一个学术问题，也是一个现实问题。经济学家、历史学家等不断地尝试从理论上进行解释，政治家和管理者则不断地在实践中寻找出路，但至今没有人能给出很好的答案。而实际上，我们可能连问题本身的内涵都没有弄清楚。 该书从作物和牲畜的驯化开始，经前殖民时代和殖民时代，一直讲到独立后的发展探索时代，从时间上囊括了非洲经济发展变迁的全过程。该书首先从大陆的层面对非洲的维持性经济进行描绘，接着从不同区域的层面对较早时期西苏丹、东非沿海和西非沿海地区与外部经济体的互动进行论述，随后又在近现代曲折探索的框架中对殖民时代及后殖民时代非洲整体的发展进行了分析，在空间上全面呈现了非洲的经济发展变迁。 该书重点关注了若干重大的主题，这些主题既涉及非洲历史发展中的重大进程，也直接影响现代非洲发展的探索乃至未来发展的道路。这些重大主题主要包括：欧洲经济框架中的非洲、殖民主义对非洲经济的影响、独立后非洲国家的探索努力。可以说，这三个主题是勾连在一起的：非洲在被动地被纳入殖民主义的轨道后就失去了真正的主动性，而如要求得真正的主动性，非洲又只能在既有的轨道上前行。对这些重大主题的综合分析，能使我们比较清醒地认识非洲当下经济发展的难度和未来发展的风险。 关于欧洲经济框架中的非洲，该书将其放入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的二元关系中进行考察。作者认为，从维持生存的角度来说，非洲经济不能说不具有多样性，也不能说不活跃；但如要增长和发展，则必须与外部发生联系，而与外部的联系却难以由非洲方面控制，与外部的种种联系可能会带来增长和发展，同时也可能会带来控制和破坏，并且控制和破坏性的影响往往比增长和发展性的影响突出。作者发现，“在与国际贸易体系更为紧密地结合中，非洲在世界经济中的重要性也在不断地下降”。 关于殖民主义对非洲经济的影响，该书主要是呈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局面：非洲之于西方经济的价值并不能高估，西方对非洲经济的控制性影响却无法低估。西方经济的某些部门确实从非洲获得了有价值的投资回报，但非洲对宗主国发展的意义并没有那么突出。而难以解释的却是，殖民主义对非洲施加了很多难以摆脱的束缚或者框架，以至于非洲经济发展的长期任务仍只是要“找寻一种能够有效驾驭19世纪欧洲帝国主义对这片大陆施加的影响的发展模式”。 关于独立后非洲国家的探索努力，该书因原版于1987年，实际上离大部分非洲国家获得独立的时间并不算很长，所以作者强调不应该从不确定性较高的数据得出确定性的结论，但作者仍从当时的情况出发，尝试性地提出了几个观点：首先，非洲国家由政府指导的雄心勃勃的发展计划一般都不会成功；其次，小农经济是大部分非洲国家经济的主体，但很不幸它无法作为现代化发展的基础，反而是成了绊脚石；再次，虽然有人呼吁以“资产阶级革命”来抵消早期探索的失败，但偏向资本主义路径的正面历史证据仍很薄弱。 该书也对一些一度流行的解释非洲经济发展问题的理论和方法进行了代入式的解读，包括强调市场的理论、强调结构的理论、宣扬所谓“脱钩”的“依附论”等。同时，该书也力图从经济学的层面来解释非洲经济发展中的一些具体现象和具体问题。但作者发现，种种理论和方法往往只能触及非洲经济发展问题的某一端，既难以把问题真正说清，有时还容易造成错误的印象乃至引导，使非洲经济发展的探索在变动的形势中摇摆。 对于非洲经济发展的过往，该书强调非洲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在与国际经济接轨的同时展现了自己在生存和发展经济方面的独特能力，这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有得有失，而这种独特的能力则难以简单地断定优劣。对于非洲经济发展的未来，该书则表达了一种谨慎的乐观，它强调，无论外部世界之于非洲的风险有多大，非洲经济的发展仍将有赖于对内外两个环境的利用和调适。 一个问题之难以回答，往往表现为它有很多回答。就非洲经济发展来说，有经济学家的回答，有历史学家的回答，有政治学家做的回答，还有政治家以及各种“主义者”的回答。我们可以说，学者的各种理论、框架、“主义”等是回答，国际社会的“结构调整”“减贫”“援助”等是回答，非洲人的各种宣言、行动计划、远景规划等也是回答。 《非洲经济史：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的目的是想把一些问题说清楚，想回答一些问题，但读罢该书之后可能会有这样的感觉：问题越来越复杂了。实际上，该书最终的指向是将非洲经济史视作一个复杂且多层次的双向互动过程：发展与风险相连、依附伴随着边缘化。但是，这当然不是把“简单”的问题变复杂，而是问题本身很复杂，一些人却以为它很简单甚至刻意地将其简单化。 也正是因为一些人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或者刻意地将问题简单化，所以才导致了一些新的问题：外部世界的人简单地认为非洲经济发展是非洲自身的问题从而对非洲发展的前景充满悲观，非洲的一些人简单地认为非洲经济发展的症结在于外部世界的剥削和控制从而不顾实际情况地寻求“自主”，或者一些人简单地认为非洲可以效仿西方或者东方从而不顾实际情况地照搬模式。 显然，认清楚非洲经济发展的复杂性是一个很重要的前提，而了解其复杂的历史就是第一步。正如《非洲经济史：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的作者所言：“非洲能构想的种种解决办法仍要基于对过去的认识”，即我们还是要回过头来尽可能地弄清楚问题本身，尽可能地弄清楚非洲经济发展的历史。
《非洲经济史：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 作者简介： 拉尔夫·奥斯丁（Ralph A. Austen），美国历史学家，主要从事非洲史特别是非洲经济史研究，特别关注大西洋奴隶贸易、殖民主义与帝国主义等问题。除《非洲经济史：内部发展与外部依赖》外，主要著作还有《德国和英国统治下的坦桑尼亚西北地区：殖民政策与部落政治，1889—1939》、《喀麦隆河区的中间商：杜阿拉人与他们的腹地，1600-1960》、《世界历史视野下的跨撒哈拉地区》。 目录：
上海师范大学非洲研究中心副主任、副教授 刘伟才 （本文刊登在《中国投资》非洲版2020年6月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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